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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里写喝茶,却是茶人之意不在茶,在乎喝茶之乐也。
四川喝茶,最快乐是在茶馆,不能去高档的地方,一定要在街头巷尾,找那人声嘈杂处,有成群的老头老太坐在吱吱呀呀的冒着黄油的竹椅,烟雾缭绕,那才是喝茶最快乐的地方,大刺刺的进去,看哪群人正眉飞色舞,而且面目友善,旁边坐下,招呼茶博士,“三花”二字要喊的字正腔圆,这时如果很突兀的喊“蟹目香珠”之类,在大家的“三花”中是很不合群的。
系着红围裙的茶博士手脚麻利的提着长嘴铜壶,端着盖碗,一路吆喝着到了跟前,老实的就规规矩矩的倒水,玩帅的就表演凤凰三点头,苏秦背剑之类,规矩是不能有一点水溅到桌面。茶香夹着茉莉的味道,混和上旱烟加卷烟,一起吸入肺中,顿时觉得天下太平,世界大同。
茶叶舒展开,水也有了味道,呷一口,点支烟,悠悠然中有很多事情可以做了,可以听听旁桌的老头瞪着眼,敲着桌子,讲讲刘文采和五姨太;说到动情处,老头仿佛曾经是刘老板的管家,谁要是不相信,他能和人家拼命;稍远那桌的两个中年男子,光着脊梁,一条褪蜷在椅子上,面前是一瓶小全兴,两样拌菜,一边喝,一边发泄着对现实的不满,打开带着的报纸,看看体育新闻和花边八卦,不知不觉中,茶已经续了一次水。
一个人枯坐太闷,招呼掏耳朵的过来,最妙的是掏完了,师傅用一根细长的铜条,伸进耳朵,轻轻一弹,嗡嗡的半边身子都有点麻。
偶尔能发现远处有一妙龄女子也是独身坐着,就用深情的眼光看她几眼,看的人家面飞红晕,自己也不好意思起来。就转身和大声摆龙门阵的老头搭讪,以掩饰自己的尴尬,结果被老头视为知己,大有相见恨晚的意思,一边陪着老头心不在焉的聊天,一边抽空看看那妙龄女子的反应,如果是相熟的茶博士,人又机灵,在男女眉目传情的时候就会看出端倪,就笑嘻嘻的到你跟前“师兄,能不能帮忙腾张桌子?又来了几个客人”,然后指着那女子,“要不您和她拼个桌子?”就可名正言顺的过去套磁了。
茶喝到没有一点颜色,和熙的阳光晒的人每个汗毛孔都是开的,懒懒的起身付了茶钱,汇入熙熙攘攘的人流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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