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桃花谷的故事 [原创长篇小说]
八十四、
冯小妮在供销社买了布匹和棉花,回到家里已经是傍晌了。她把棉花和布匹放好,就开始做午饭。冯小妮家里的东西都已经搬过来了,现在四条大汉子都聚在家里。冯小妮做饭的时候,他们都众星捧月一样围着冯小妮看。把话说透彻了之后,二虎也不再尴尬,和大家一起围绕着冯小妮说说笑笑。冯小妮一边和面一边问道:“怎么,这些天你们不用治安了?”
大虎说:“现在快过年了,野地里没有东西可……可偷了,我们和大家一样基本上是……是放假了。”
冯小妮说:“你看咱家都快没有烧草了,你们四条大汉子就这么闲着?从今天下午起,都给我到山野地里拾草拾柴,回来后我看看谁拾得多。”
吃过中午饭后,弟兄四个饭碗一放,拿起拾草的家伙,呼呼隆隆就出去了。冯小妮站在门口看着四条大汉子渐渐远去的背影,心里觉得自己从来也没有象今天这样幸福。
回到屋里,她先用铅笔在墙上画了一只既象猫又象狗的所谓的老虎,然后又同样画了第二只,不过个头要比第一只小一些。又画了第三只第四只,个头一只比一只小。
画完这些所谓的老虎之后,她还欣赏了一会,这才把布匹和棉花拿了出来。冯小妮是个心灵手快的女人,一下午的功夫,她居然缝出一条棉裤,一个棉袄和一个无袖衬衣。傍晚时分,冯小妮缝完了最后一针,刚想伸一伸酸痛的腰背,院子里响起呼呼隆隆的脚步声。她跑出去一看,弟兄四个每人跳了两大捆山草回来了。仔细一对比,二虎的最多,三虎四虎的次之,大虎的最少。冯小妮问道:“你这个当哥哥的怎么回事?”
大虎红着脸欲言又止。
二虎笑着说:“哥哥看到一只野兔,想逮着慰劳嫂子,结果野兔也没逮着,草也没搂着。”
大家都笑了起来。
冯小妮说:“都进来吧,歇一歇,我这就做饭。”
等大家都进去之后,发现冯小妮在墙上记着什么,仔细一看,原来墙上画了四只由大而小的奇异的动物,二虎问道:“这是什么啊嫂子?”
冯小妮说:“这是四只大老虎,怎么,不象?”
四虎弟兄先是一楞,接着就笑了起来,一齐说:“象,象。”
冯小妮指着那只最大的说:“这是你哥哥大虎,”又依次往下指,“这是二虎,三虎,四虎。”
大家看到在大虎的图案下面冯小妮画了一只象地雷一样的东西,二虎的图案下面画了一只小红旗,三虎四虎的图案下面各画了一只五角星。冯小妮解释道:“你哥哥今天做的最差,所以得了个臭蛋。三虎四虎做的较好,所以各得了一枚五角星,二虎今天最好,得了一面红旗。以后我每天都要这样纪录的。”
二虎十分高兴,大虎则沮丧万分,看得出大家对自己名下被冯小妮画了什么还是挺在意的。大虎私下嘟哝道:“要是今天我那……那个兔子逮住了,说不定红旗就是我的了。”
冯小妮没有理他,从衣橱里把刚刚做好的新棉袄新棉裤和无袖衬衣拿了出来,对四虎说:“老四,你穿穿合不合身?”
大家见冯小妮变戏法一样拿出了这些新衣服,都十分惊讶,问道:“嫂子,这是哪里来的新衣服?”
冯小妮说:“今天上午不是去买布和棉花了吗?这是今天下午赶着做好的。”
这时候四虎已经把衬衣以及新棉裤新棉袄都穿上了,又漂亮又暖和,他高兴得合不拢嘴,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喊道:“嫂子万岁!”
其余的人见光有老四的新衣服就提出抗议,冯小妮说:“明天就给老三做,做完老三的做老二的,最后给你大哥做。我保证你们三天之后,都有新棉衣穿。”
从这天起,每天白天冯小妮就在家里做衣服,大虎四兄弟就干劲十足地到山野地里去拾柴禾。晚上,冯小妮也不许他们出去没事瞎溜达,让他们在炕头上玩扑克,她则坐在一旁就着煤油灯做针线活。几天以后,大虎四兄弟每人都穿上了新棉衣新鞋子,而院子里也多了一个又高又大的柴禾垛。看着那个高大的柴禾垛,冯小妮心想,家里有这么四条壮劳力,只要劲往一处使,还有什么办不到的呢?对于未来的生活,她充满了信心。她觉得自己象现在一样,要比以前给那个军官当老婆好得多。
以往大家大小事情都听大虎的,冯小妮来了之后,大家都以冯小妮为中心,捧着她,敬着她,她的话大家都不折不扣地去执行。这一切让冯小妮有了很大的满足感。更重要的是,一身夯力的大虎到了夜间,总是那么精力十足地与他做爱。大虎在干这种事情的时候,不懂得温柔,也不会恋香惜玉,但是冯小妮却很喜欢。她从大虎那粗暴的力量中,从那近乎于虐待的冲撞中得到了巨大的快感。在那个时刻里,大虎成了暴君,是绝对的主宰者,而冯小妮就成了可怜巴巴的弱女子,一切唯大虎的意志为转移。可是当两个人从激情中平息下来之后,他们的角色也就自然而然地转换过来。冯小妮的话,对于大虎来说,比当时的最高指示的威力都要大。
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,冯小妮来到大虎家里不知不觉就已经第六天了。进入腊月二十五日,离过年一天近似一天了。这天夜里,大虎和冯小妮再次恩爱之后,搂住了冯小妮说:“明天夜里,你到二弟那里去睡吧。”
腊月二十六日一早,方凌就领着穿了一身新衣服的夏小雨来到王伟光家里向王伟光告别。肖寒夸夏小雨打扮得漂亮,把个夏小雨高兴得脸色绯红,笑逐颜开,真的要多娇媚就有多娇媚。王伟光叮嘱方凌正月初六日之前一定赶回来,因为大队宣传队要在初六日晚上开始在村里演出。方凌说:“放心吧,绝对没有问题。”稍停了下又说:“对了,我看到今天早晨牛娟的情绪很不好,好像要掉泪的样子。”
肖寒说:“你们放心走吧,我和卫光不会不管她的。”
等方凌和夏小雨走了之后,肖寒对王伟光说:“不知道牛娟怎么了。”
王伟光说:“看到方凌可以回家过年,她伤心了。现在城市里的那个家,她是肯定不会再回去了。过年的人没有个家,就有一种漂泊孤独的感觉。她现在需要我们去安慰。”
肖寒说:“对,我们去把她请到咱们家里来,让她在咱们家过年。”
王伟光说:“那也好,我可以……”
肖寒笑笑说:“这可不是在医院的病床上,要是我们三个一起睡,妈妈会怎么想?”
王伟光说:“是啊,这我到忘了,看来得让她与咱妈妈一起睡了。”
肖寒说:“那我们就去把她请过来吧。”
于是夫妻俩一起来到知青屋,牛娟已经起来了,正百无聊赖地半躺在床上看书,腿还盖在被子里。王伟光和肖寒一进去,王伟光就说:“这么懒,起来,我们走吧。”
牛娟合上书问道:“去哪里?”
肖寒说:“牛娟姐,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?都快要过年了,你还在这冷冰冰的知青屋里干什么啊?家去过年啊。”
牛娟摇了摇头说:“我是一个没有家的女孩。”
王伟光说:“看看,又说傻话了不是?你怎么没有家?走,家去过年。”说着,就把牛娟腿上盖着的被子掀掉了。牛娟没有穿袜子,一双脚白白嫩嫩的,显得十分诱人。王伟光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在她的脚上亲吻了一下,给她穿上袜子和鞋子。在王伟光做这些事情的时侯,牛娟一动不动。等王伟光给她把鞋子完全穿好了,她才看了王伟光一眼。那眼神很复杂,有真情的感激,也有绵绵的情谊。这时候肖寒也已经给牛娟把洗漱工具都装进一个绿色的帆布兜里,过去拉住牛娟的手,说:“牛娟姐,咱们走吧。”
牛娟突然有些感动,一把搂住了肖寒,就掉下泪来,说:“我知道你们对我好,现在我已经不孤独了。”
王伟光说:“怎么,光搂肖寒,也不楼楼我?”
牛娟瞪了王伟光一眼,脸上终于露出笑容来了,嗔道:“美的你!”
方凌推着自行车与夏小雨并肩走过桃花谷,村里人见到夏小雨就问道:“小雨,去哪里?”
夏小雨自豪地回答:“我们要回城里去。”
人们就说:“呵呵,小雨马上就成了城里人了。”
夏小雨就含羞地笑笑,心里充满了甜蜜的感觉。
走出村子,方凌说:“小雨,我们骑自行车长途远征就要开始了,你准备好了吗?”
夏小雨说:“反正是你带着我,你累,我到不累。”
方凌说:“坐自行车时间长了也会很累的,首先咯得屁股痛。”
夏小雨轻轻掐了方凌一下,低声说:“和你在一起,怎么样我都不怕。”
方凌说:“好,各位旅客夏小雨请注意,从桃花谷发往青岛的班车,现在就要出发了!”说罢,先让夏小雨上了车子,然后自己也跳上自行车,弓着身子一阵猛蹬,自行车就风驰电掣般的往前走去。不一会他们就到了那条通往城市的公路边。等方凌埋头上了公路,再一抬头的时候,看见马笑笑穿戴齐整,扶着一辆自行车,正笑吟吟地看着他呢。方凌赶忙跳下自行车,问道:“你怎么在这里?”
马笑笑说:“我怎么就不好在这里?光兴你在这里?”
方凌说:“我要回家,路过这里。”
马笑笑说:“你要回家,那么夏小雨要干什么?”
方凌说:“夏小雨要跟我一起回家过春节。”
马笑笑说:“我也要跟你一起回家过春节。”
方凌说:“你胡闹,过春节了你不在家里陪着马书记,怎么可以到处乱跑?你父亲不会答应的。”
“答应了,我父亲偏偏就答应了。”马笑笑笑着说。
“那也不行,”方凌说,“大过年的,你到我们家算怎么回事?”
马笑笑说:“那夏小雨到你们家算怎么回事?”
方凌说:“夏小雨跟你不一样,因为她是我的女朋友。”
马笑笑说:“那我是你的什么?难道我不是你的朋友?不是朋友我会帮你做那么多事情?我会让你摸我的脚?”
方凌说:“我又没有说你不是我的朋友。”
马笑笑得意地一笑,说:“这不结了。既然都是朋友,夏小雨去得,我就去得。”
方凌说:“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?夏小雨是我的女朋友。”
“我也不是男的啊。”马笑笑说。
方凌说:“我知道你一贯会胡搅蛮缠,我不跟你争论了,但是有一点我必须申明,我不同意你到我家里去。”
马笑笑一噘嘴说:“哼,不去就不去,有什么希罕?”
方凌松了一口气说:“这才是好笑笑,等我回来的时候就会去看你。”
马笑笑扶着自行车站在那里,斜着眼睛看着方凌,一句话也不说。方凌心想还是快走吧,等回来后向她道歉也就是了。想到这里跳上车子带着夏小雨往前飞奔。夏小雨双手搂住了方凌的腰,把脸贴在方凌的背上,耳听着风声呼呼在自己耳边刮过,眼看着远山近景在面前移动,心中非常兴奋。她问道:“方凌哥哥,你说我这身新衣服好看吗?你爸爸你妈妈会不会说我这个庄户妞儿穿得太土了?”
方凌说:“不会,因为他们都很喜欢你。也因为他们都是从农村出来的,虽然现在在城里工作,但是他们的感情还是系在农村的。”
夏小雨还想说什么,忽然听到身后有人蹬自行车的声音,不由得扭头一看。这一看令她大吃一惊,只见马笑笑不远不近地跟在身后。马笑笑看到夏小雨发现了她,冲夏小雨一笑,把一根指头竖在唇上,示意夏小雨不许跟方凌说。夏小雨可不敢公开得罪马笑笑,只好默不作声。方凌又骑行了一会儿,发现身后的夏小雨静悄悄的,就说:“小雨,可不要睡了啊。如果睡了,不小心掉下车子,会摔坏的。”
但是夏小雨还是没有声音。
方凌心想这是怎么了?难道真的睡了不成?他转回身一看,一眼就发现了跟在后面的马笑笑。方凌心想这怎么好,今天这条尾巴摔不掉了。他跳下车子,马笑笑也下了车,离着方凌有五六步距离,斜着眼睛看着方凌。方凌叹了一口气说:“笑笑,我求求你了,你不要跟着了,还是回去吧。”
马笑笑说:“这条路又不是你家修的,你可以走,我怎么就不可以走?为什么说我跟着你呢?”
方凌说:“要不你头里走。”
马笑笑说:“我为什么要头里走,我就愿意后面走。”
方凌知道自己的劝说肯定不会有什么作用,于是跳上自行车再蹬。他回头悄声对夏小雨说:“小雨,你搂紧了我,我要快骑。甩下马笑笑。”
小雨答应了一声,紧紧地抱住了方凌的腰。
方凌弓着身子,用上了最大的力量,飞快地蹬着自行车。只觉得耳边风声飕飕,路旁树木迅速往后移动。蹬了好一会儿,问道:“小雨,你看看她还跟着吗?”
小雨看了看说:“没有了。”
方凌得意地一笑说:“哼,跟我斗,毛还嫩点。”
话音刚落,夏小雨说:“方凌哥哥,笑笑又跟上来了。”
方凌心想看来今天是摔不掉她了。一来自己带着个人,二来自己骑的是载重型的金鹿车,而马笑笑骑的却是轻便的飞轮。两辆车子一前一后往前赶着,看看路途都出去一大半了。这时候马笑笑忽然大叫起来:“方凌,方凌!”
方凌和夏小雨回头一看,只见马笑笑把车子支在路边,正焦急地摇着车踏。方凌说:“笑笑的自行车肯定出什么毛病了。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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