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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十九、两小无猜弄青梅
那七八个男孩将朱开宇围在中间,拳打脚踢。那个原来按住梅七巧的男孩喊道:“你叫我们一声爷爷,就放了你。”
朱开宇也不吱声,依然顽强地抵御着这帮男孩的攻击。
梅七巧和嫣红想过去帮忙,却被人三胳膊两腿打倒了。于是,两人就拿起路边的泥团,朝那些男孩扔,但是效果并不大。
就在这时候,只见其中一个男孩挥起拳头就朝朱开宇脸上打来。朱开宇正防着另外一个男孩的攻击,对他打过来的拳头毫无防备,这一拳头便实实在在砸在他的鼻子上。顿时,朱开宇的鼻子冒出血来。朱开宇伸手往脸上抹了一把,却抹得一张脸到处血糊糊的非常怕人。那些男孩见状,心中惊慌,拔腿就跑。
梅七巧见朱开宇的鼻血流个不停,便拉着他的手说:“快到河边洗洗吧。”
朱开宇点了点头,就往河边走去。梅七巧和嫣红跟在他的身后。
朱开宇洗净了脸,那鼻血也止住了。他看了嫣红一眼,又看了梅七巧一眼,问道:“那帮人为什么打你们?”
嫣红说:“他们抢我们的铜钱。”
朱开宇说:“这帮家伙经常欺负比他们小的孩子,我看长大了一定会变成像五鼠那样的坏人。”
梅七巧问道:“五鼠是谁?”
朱开宇说:“五鼠是一帮无赖地痞,专门欺男霸女,欺行霸市,为人们所不齿。”
梅七巧说:“你说起话来文绉绉的,是不是念了很多书啊?”
朱开宇点点头说:“是啊,这些年光念书了。”
梅七巧说:“我看看你的书包,都有些什么书。”说着,就从朱开宇腋下,将书包摘了下来。她打开一看,里面果然全是书籍。但是,她却一本也不认识。
嫣红拿出一本翻了翻,也看不懂。
于是,两个小女孩就用一种崇拜的眼神看着他。
梅七巧问道:“这么多书,你都看过了吗?”
朱开宇说:“是啊,都看过了。”
梅七巧羡慕地说道:“你居然看了这么多书,你的脑袋真能装。”
朱开宇说:“这算什么?我家的书房这么大,我的书架这么大,全部都是书,我全部看过。”一边说,一边比量。
两个女孩对朱开宇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,她们拉着朱开宇,坐在河边朝阳背阴的地方,让朱开宇念书给她们听。
朱开宇从书包里摸出一本《聊斋志异》,刚要念,无意中看了一眼地下,却发现梅七巧是一双天足。他捏了梅七巧的鞋子一下,说道:“你居然没有缠脚?”
梅七巧对于自己没缠脚,从来也未曾在意过。可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,她却在意了。她连忙将自己的双脚缩了回去,红着脸说:“没缠脚怎么了?人家又不是不想缠,是自小没人给我缠。”
朱开宇问道:“你妈妈呢?”
梅七巧忽然小嘴一撇流了泪,说道:“我不记得妈妈长什么样了。”
朱开宇叹了一口气说:“你是个苦孩子。”
梅七巧道:“当然不像你们这些富家公子,吃得好,穿得好,又有书念。”忽然想起那几个孩子刚才说他被学堂开除的事情,便问道:“对了,先生为什么不要你了?”
朱开宇说:“他说我散布异端邪说。”
“什么叫异端邪说啊?”梅七巧问。
朱开宇说:“六月六那天办小脚比赛,我在台上攻击妇女缠足,号召大家留天足。”
梅七巧喜出望外:“这么说,你喜欢女孩长一双天足?”
朱开宇说:“是啊,我喜欢天足。我很讨厌女生的脚被缠得变了形,看上去就恶心。”
梅七巧听了这话,眉开眼笑,便将自己的双脚伸了出来,也不怕朱开宇看见了。
而嫣红却与此同时将自己的一对小脚缩了回去,很有些卑微的感觉。
梅七巧心情愉快,就逼着朱开宇读书给她们听。朱开宇便开始读《聊斋志异》。因为书本上的原话是文言文,朱开宇怕这两个女孩听不懂。一边读,一边还给她们讲解。
结果,朱开宇读完一篇,梅七巧和嫣红又缠着他读另一篇,不知不觉就读了好几篇。两个女孩都听得入了迷。忽然朱开宇肚子咕噜一声,感到饿了。他抬头看了看天空,太阳已经跌落到西山头。他说:“我要回家吃饭了,你们也回家吧。”
梅七巧看着朱开宇,扭动着身子说:“我们没有家,你自己回家吧。”
朱开宇鼻子一酸,问道:“那你们今天晚上在什么地方吃饭?”
梅七巧说:“我们要饭。”
朱开宇道:“你们穿的衣服这么洁净,也不像是要饭的啊。”
梅七巧说:“现在是洁净,等过些日子就破破烂烂了,那时候就成了真正要饭的了。”
朱开宇说:“这样吧,今天晚上,我请你吃馄饨。”
梅七巧见有人请自己吃馄饨,欢快的笑了起来,说道:“好啊好啊,今晚上我要吃两碗。”
朱开宇说:“随便你吃,不撑坏肚子就可以了。”
梅七巧拉着朱开宇就往回走,走了几步,却发现嫣红低着头,嘟着嘴站在原地。梅七巧又过去拉嫣红,说:“嫣红,走啊,吃馄饨去啊。”
嫣红眼含着泪说:“人家只说请你吃,也没说请我。你是天足,人家喜欢,可人家不喜欢我这样的小脚女孩。”
朱开宇没料到自己无意中伤害了这位秀气的小姑娘,赶紧上前拉住了她的手说:“小妹妹,我也不是针对着你说的。”
嫣红说:“其实……当初,我也不愿意缠足的,很疼的……但是,妈妈非逼我缠。”
梅七巧将朱开宇的手从嫣红手里挣开,自己拉着嫣红的手,说道:“有人请客干嘛不去?走吧。”
嫣红这才跟着梅七巧和朱开宇往回走。
到了馄饨摊前,两个女孩大吃起来。梅七巧吃了三碗,嫣红吃了两碗。两人都撑得肚子滴圆,这是这些日子以来吃的最饱的一顿饭了。
吃过馄饨后,朱开宇要告别了。但他还是很担心,问道:“晚上你们住在哪里?”
梅七巧说:“我们自然有地方住。哎,明天你还来不?”
朱开宇点点头说:“明天还来。对了,我明天带好东西给你们俩吃。”
两个女孩告别了朱开宇,又回到了河边的草垛里。当天晚上,梅七巧一直絮絮叨叨跟嫣红谈着朱开宇。但是嫣红却心里想着妈妈,想着石头。这居无定所的生活,让她更加思念亲人了。
两人一直到很晚才睡觉。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,太阳已经爬到东山顶。他们从草垛里钻出来,一眼就发现朱开宇已经站在河边了。梅七巧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,在朱开宇肩膀上拍了一下,口中叫道:“嗨!”
朱开宇吓了一跳,待看清是梅七巧,笑了,说道:“你什么时候过来的?怎么像从地底里钻出来的一样?你们是不是《聊斋志异》里的狐仙啊?”
梅七巧笑道:“是啊,我们是狐仙,专门来吃你的。”说着,就做出吓人的样子吓唬朱开宇。
朱开宇却不害怕,说道:“蒲松龄笔下的狐仙都是好人,善良聪明知恩图报。”
梅七巧说:“我们也知恩图报,你昨天晚上请我们吃了馄饨,等我长大了请你吃一锅馄饨。”
朱开宇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拿出一只烧鸡,说道:“你看!”
梅七巧喊了起来:“啊,烧鸡,我最喜欢吃了。今天你请我们吃烧鸡,等将来我给你养一院子公鸡和母鸡。”
朱开宇说:“你要给我养鸡,就得嫁给我。”
梅七巧道:“你妈妈不会喜欢我这个大脚女孩的。”
朱开宇说:“我娶老婆,管我妈妈什么事啊?她喜欢还是不喜欢,与我有什么关系?”说着,将两条烧鸡腿撕了下来,一条递给梅七巧,另一条给了嫣红。
吃完了烧鸡,朱开宇又开始读书给她们听了。一直到了中午,朱开宇说:“今天中午,我还请你们吃馄饨吧。”
梅七巧说:“好啊好啊,认识了你,我们享老福了。”
但是朱开宇往兜里一模,却发现自己忘了带钱。他尴尬地说:“这怎么办?没带钱,看来今中午我们要挨饿了。”
梅七巧说:“你等着,我们去要饭,带回来给你吃。吃饱了,下午继续给我们念书听。”
朱开宇说:“我一个男孩子,却擎等着两个小女孩要饭我吃,传出去还怎么在江湖上混啊?”
梅七巧笑了:“原来你是江湖中人?”
朱开宇说:“大千世界,皆是江湖啊。”
梅七巧说:“那怎么办?要不你回家吃饭吧,等吃了饭我们还在这里见面。”
朱开宇说:“那多麻烦?”
梅七巧说道:“难不成你要和我们一起要饭?”
朱开宇说:“对啊,我就是想尝尝要饭是什么滋味。”
梅七巧说:“这哪里成!你是富人家的公子,怎么能做这种事情?”
朱开宇豪气冲天地说:“都是人,你们能要饭,我为什么不能?我今天偏偏就要试一下。”
梅七巧高兴地说:“好啊,那我们开始吧。”
朱开宇刚才还豪气冲天,可他跟梅七巧和嫣红到了有人家的地方,却又胆怯了。等梅七巧推开一扇大户人家门的时候,朱开宇退却了。就在这时候,嫣红的一句话刺激了他。嫣红说:“看看,不行了吧?你天生就干不来要饭这样的事情。”
朱开宇硬着头皮说:“你们干得,我就干得!”
梅七巧道:“那你喊啊。”
朱开宇犹豫了片刻,张口喊道:“大叔大娘,给我们点饭吃吧。”
这时候,从屋里走出一个男子来,两人四目相对,都愣了。
这男子名叫刘安伟,是朱庆家当铺的账房先生。这朱开宇时常在当铺里玩耍,两人自然很熟。刘安伟说:“少爷,你这是……”
朱开宇脸顿时红了,一手拉住梅七巧,一手拉住嫣红,拔腿就跑。刘安伟在后面喊道:“少爷,少爷……”
但这时候,三人早已经跑远了。
一直跑到河边,朱开宇这才停了下来,说道:“今天的事情臭大了,要饭竟要到刘叔家里。”
梅七巧问道:“这个刘叔……你们认识?”
朱开宇说:“何止认识,简直太熟悉了。哈哈,没想到刘叔家住的房子,就像大户人家。其实他在我们家,就是一个打工的。”
梅七巧说:“你在河边等着吧,我和嫣红出去要饭,很快就回来了。说不定能带来好东西给你吃呢。”
朱开宇说:“要不这样吧,我请你们俩去我家里做客吧。我给你们点心吃。”
点心的诱惑力太大了,嫣红立刻吧嗒着嘴跃跃欲试了。但是梅七巧却犹豫了,她说:“你把我这样一个大脚姑娘带回家,你家里大人会骂你的。”
朱开宇说:“没事。今天我妈妈去庙里烧香,我爹爹白天从来不在家。家里就几个下人,她们是管不着我的。走吧,我们吃点心喽。”
梅七巧和嫣红高高兴兴扯着朱开宇的手,往回走去。
路上,梅七巧说:“朱开宇,你这人真不错的。”
朱开宇说:“既然觉得我不错,那我们就常常在一起玩,你答应吗?”
梅七巧说:“我自然答应。不过,我和嫣红没有家的,要是我们失散了,你可没地方找我们。”
朱开宇说:“要不我们来个约定。将来万一我们相互找不到对方了,那就在迎春花开的季节,来到护城河边,这样我们就见面了。”
梅七巧说:“好,那我们一言为定。”【原创作品,版权所有,未经授权,严禁转载!】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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